《全球商业经典》:出发吧,因为“百闻不如一见”
文/刘洲
“每当我要开始下一次旅行时,热情会燃烧起来,会完全失去自控能力,不顾世俗的眼光,忘记安稳的生活。”
当同学在图书馆里背诵法条的时候,关野吉晴—这位一桥大学的法学本科生—组织了探险俱乐部,测算亚马逊河的长度,那一年他22岁。
当哥伦布到达美洲500周年的时候,44岁的关野吉晴出发了,他要从反方向走一遍祖先从欧亚大陆到美洲迁徙的路途。1993年,关野吉晴从南美洲阿根廷开始,由北向南纵贯巴塔戈尼亚冰川,抵达大西洋(600558,股吧),随后,他的脚踪遍及智利、阿拉斯加、白令海峡、贝加尔湖、乌兰巴托、哈密、青藏公路、拉萨、樟木口、新疆、哈萨克斯坦、中东,最后到达东非大裂谷。
这么一长串地名,如果乘坐飞机,起起落落间只需要48小时,而关野吉晴却走了近8年。这一走是真正的用脚来旅行:他放弃了任何动力机械旅行的方式,选择用雪橇、自行车、独木舟、雪橇、骑马、骑骆驼、徒步等方式,用自己的身体感受,一段路一段路地前进。
到达目的地,名留史册?不,这不是关野想要的。
地理位置上的抵达在关野的路途中显得特别不重要,他常常停下来几天、几周,甚至几个月。
在22岁到44岁的岁月里,关野没有成为一名律师,而是在横滨市立大学取得医学博士的学位,并在东京西郊的医院行医。
医生的身份为旅行提供了便利,关野在停下来的几天、几周、几个月里为偏远地区的人治病,顺利地融入当地社会中,与当地居民一起生活,体验文明的差异。
在路上,关野会为了很多事情停留和往返:在雪地里赶路,他会拉住缰绳,等待一只脚掌得了溃疡而频频跌倒的雪橇犬站立起来,而不是任由其他雪橇犬托着它前行;进入哈密前,关野返回乌兰巴托曾经借宿两星期的游牧人家,为的是给那家的小女孩带去一部游戏机,完成自己的许诺。
在过去的25年里,关野吉晴行走南美大陆32次,他的角色随时间和地点而流转:时而是印第安部落的原始人,时而在丝绸之路途径的草原上策马扬鞭,时而在玻利维亚的喀喀湖上钓鱼,时而运用现代医学的知识为印加人后裔治病。
漫长的一路,关野所交往的都是土著民,与以往那些古代冒险家不同,关野的行走绝非油脂,轻轻滑过 当地人的生活,把所有的一切仅仅变成了自己旅行的背景。
《全球商业经典》采访了这位与众不同的现代冒险家,关野为中国读者呈上了一份独家回忆。
Q:你的第一次出走是怎样的?当时你多大?
A:19岁那年的夏天,我去东京以西100公里的伊豆旅行。身上只带了1000日元。
第一天露宿野外。第二天,如果把交通费作为餐费,就一文不剩了。我在伊东试图找一份工作,但一无所获。疲惫之中,去了一家名叫“海之家”的浴场工作。在那里待了10天,挣了些钱,我又可以继续旅行了。
Q:你最美好和最悲催的旅行分别是什么?
A:美好的记忆很多,乘一叶皮划艇横渡麦哲伦海峡的时候;纵贯巴塔戈尼亚高原南部冰层的时候;横渡白令海峡的时候,这些都是在完成最困难的探险的时刻,但是与此同时,也是留下了美好闪耀记忆的时?刻。
另外,在靠近终点——东非大裂谷的坦桑尼亚恩戈罗恩戈罗自然保护区的时候,我骑着自行车奔驰在热带大草原上,正要穿越数周干渴后迎来一场喜雨的绿茂的草原,当我从成群的羚马中间穿过,看到羚羊、斑马,还有黑斑羚羊,甚至我还遇上了一群长颈鹿。当你和长颈鹿一起并排走的时候,你会发现一切是那么美好。
让我觉得最糟糕的经历是骑自行车行走在哥伦比亚的时候,遇见了拿手枪的强盗。当时,我的头被两个人用枪指着,他们从我的裤袋里把钱抢走。
一个人要是经验不足乱跑,会不会有被开枪打死的危险?现在想起来,非常担心。
在巴拿马的时候,遇见凶猛的中型犬也是我脑海里抹不去的恐惧记忆。当时,为了逃开那条吠吼着朝我步步紧逼的狗,我打算以全速冲过砂石路的下坡道,结果,那狗反而以更快的速度窜到自行车的前面,让我躲闪不及,车头一歪,我摔了个大跟头,左边的髋骨狠狠撞在地上。因为这个伤的缘故,我的旅行还一度中断。
Q:这么多次的旅行改变了你么?比如,在想法上,或者在面对日常生活的选择方面。
A:“伟大的旅行”是你事先丝毫无法去预测的旅行。所以,需要的是如柳一般温和柔软的判断。即使订立计划,亦常常不可依计划而行,因此,柔软性非常重要。在日常生活中,如果说有改变,那么就是也会以情况日日都在发生变化的态度来面对生活。
Q:为什么不坐飞机或开车呢,而是选择徒步?你是怎么想的?
A:“伟大的旅行”是和当地的原住民保持接触。通过自己的脚力,比如徒步、滑雪、自行车,以及腕力,比如皮划艇、独木舟,又或者借力自己能操作的动物(狗、马、驯鹿、骆驼等)来推进。
我希望能够重温那些远古的场景,切身体会古时的人们在旅途上感受到的寒、暑、风、气味、尘埃、雨、雪等等。
Q:很多人都有环游世界的梦想,但很少有人能够实现它。作为过来人,你觉得最主要的障碍是什么?心理上的还是其他方面?说说你当时是如何克服这些障碍的。
A:我有妻女。刚开始“伟大的旅行”时,我的女儿才刚满两岁,这是父亲要开始对女儿扮演重要角色的时候,而我将要进行这个计划,我的妻子当时表示反对。年老的母亲也说,这个时候还要继续旅行,是对妻子和女儿的不义和亏欠。
我自己也觉得,若是长期离开家庭,以至于习惯了这样一种分离,是一件十分令人难过的事情,但不知怎么的,无论怎样都要开始出走(伟大的旅行)的心志越来越强,最终还是给家人添了麻烦。
我放弃了继续做医生,辞去在医院的工作,经济方面的问题也开始出现。最终,是妻子做出了妥协,在众多朋友的帮助下,旅行得以成行。
在后来的旅途中,秘鲁、中美洲、北美洲、尼泊尔、肯尼亚的部分,有机会我就带上家人一起旅行。
Q:辞去工作之前,你是如何看待工作和从工作“出走”的呢?
A:我曾经梦想过上像亚马逊的原住民一样的生活,但是今天却是和家人一起在东京生活。
其实,通过和旅行地的不同文化的人深入交流,我试图探寻“自己,或者说日本人,到底是怎样的”这类问题。此外,通过旅行,我希望能够激发各种各样的感触和认识。
我希望可以简单地将东京的日常生活描绘成工作、收集信息、整理旅行记录、享受和家人及朋友交往的轻松宽裕的场所,而旅行是和在东京不同的,在东京无法获得非日常的行走世界的行为,但实际上却无法如此简单地划分。
Q:你对年轻人有什么建设?特别是对中国的年轻人。
A:随着中国经济令人瞩目的发展,在世界各地都可以看到很多中国年轻旅行者的身影。我认为这是非常好的事情。通过自己的脚步、深入不同文化人群的中间,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耳朵去听。中国有句古话:百闻不如一见。通过真实的了解,才能达成彼此真正的理解。
有一些小建议:在旅途中,必须竭力避开关乎性命危险的事情。但是,如果想完全远离麻烦,把自己装在保险罐子里,那就品尝不到旅行的精妙了。
其实,小的冲突和麻烦是因为自己的文化和当地文化的不同引发的。一旦去旅行,最好进入当地的人群,和当地的人住在同一屋檐下,吃同样的食物。正如我在中国旅行的时候就是这样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