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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羊吃草,河流发光
admin
2017-06-28 19:02:55 734 阅读
导读:喀什的机场是我见过最小的,乘客直接从停机坪步行而出,三三两两在乌市做生意的汉人、金发碧眼的欧美背包客、戴着维族小花帽的当地人……满地阳光把几

喀什的机场是我见过最小的,乘客直接从停机坪步行而出,三三两两在乌市做生意的汉人、金发碧眼的欧美背包客、戴着维族小花帽的当地人……满地阳光把几个小时前北疆的寒气一扫而光,空气里花朵和香料的味道混杂,教人不免想起那位通体异香的乾隆宠妃,据说她死后就安葬在这里。

离乌鲁木齐尚有1小时40分钟的飞行时间,喀什的夜仍似昼。晚上10点,太阳迟迟不落,仿佛夸父未能射下的那枚烈日。市集沿大街徐徐展开,一边是令人联想起上世纪80年代内地县城的录像厅和服装店,一边却是贩卖各种亮闪闪黄铜制品的手工铺子,还有刚刚烤出来的馕、装在麻袋里的坚果、新鲜的无花果……整个中西亚最宏伟的艾提葛尔清真寺矗立在道路的尽头,一旁就是有着迷宫般错综地形的老城。不远处的广场上有座小小的摩天轮,但看起来废置已久,能否转动尚是问题。西域尽头出现摩天轮,怎么说都有点儿奇幻。

当地导游总是劝你说,外地人在老城会迷路,所以需要雇用他们。其实不必。早在建造的时候,当地人就设定好了,凡是能够走通的长巷,都以六角砖铺道;而凡是死胡同,都以方砖铺地。因此跟着脚下的六角砖绕来绕去,总有出城的时刻。

其实也不用急,在老城迷路是种乐趣。有着神出鬼没、酷爱拍照的小孩子,和像融化的冰淇淋一般轻而浅的阶梯。下午3点,男人还在外面忙乎,女人聚集在水井旁,洗衣服、聊家常。维族人的样子,很容易就让我想到诗句里“孤意在眉,深情在睫”的形容,轮廓深刻的脸孔上,眼波闪动。他们有着简单的生活逻辑,羊肉串的倒数第二块一定是块肥膘,抓饭是只有中午才宜食用的美味。在暮鼓晨钟的时刻祈祷,对着无形的神端坐片刻,有一种“今日事今日毕”的爽快气场默默流动。又喜欢种花草,老城那样寸土不生的土黄色残旧建筑,在某处的天台上竟然也植满了花朵,呼应那些城里无处不在的白杨树,齐齐向天空刺去,笔直而肃静。

几乎所有来到喀什的游客都不会安然在这座小城待一段时间后默默离去,不上帕米尔就不算到过喀什,虽然是句被用俗的句式,倒也贴切。

在塔吉克语中,帕米尔有“万山之祖”的意思。它是地球两条巨大山带(阿尔卑斯-喜马拉雅山带和帕米尔-楚科奇山带)的山结,也是包括喜马拉雅山、天山、昆仑山、喀喇昆仑山和兴都库什山五大山脉的发源地。南端是海拔8611米的世界第二高峰乔戈里峰(K2),北侧则有“冰山之父”慕士塔格峰(7546米)和公格尔峰(7719米)、公格尔九别峰(7519米)等数座雪峰。

雪山虽多,看不看得到也得看运气。“有时天气不好,两天都见不到雪山。”包车师傅一边小心翼翼地开着车,一边说。此刻我们正行驶在弯曲的山道上,一旁是几近枯竭的河道,一旁是陡峭的悬崖。雪山忽隐忽现,始终在前方指引方向。也许是电影《垂直极限》的缘故,我特别注意乔戈里峰。据说这是世界上最难攀登的雪山之一死亡率高达27%,是攀登珠峰的3倍。在登山爱好者的心目中,登顶K2成功的几率相当于在俄罗斯轮盘赌中活下来。此刻这座令人胆寒的高山就在我的左前方,陡峭的山体散发着冷冷的银光,对我来说,这或许就是这辈子与它最近的距离了吧。

慕士塔格峰看着便亲民得多。关于这座雪山,当地人说它丝丝下垂的冰凌很像老人的胡须,因此称它“冰山之父”,又编了一个牧羊女的传说来增添它的神秘色彩。另外一个说法却是,这个名字是六次爬此山而失败的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命名的。无论如何,在我看来,雪山并不需要这样的传说来为之增色,它的存在本身就足以令人震撼了,尤其是我这种没见过什么冰天雪地的南方人。

推门下车,阳光强烈,但极冷。即便戴上了墨镜,感觉也犹如是裸眼在热带阳光下,只能眯起眼睛视物。慕峰的前面是喀拉库勒湖,像所有的高山湖泊一样,它的脾气也难以捉摸。艳阳下它很温柔无害,蓝如眼波,绿似春水,但天气不好的时候,却是墨黑一片,波浪翻滚,教人心生寒意。远处,柯尔克孜人豢养的高山绵羊在吃草,河流闪闪发光,天空蓝得毫无瑕疵。难以想象离开城市不过小半天时间,就能见到如此风景,就像掀开一座热闹的马戏团的帷幕,却发现自己置身于由宁静与荒寂主宰的边界。当人气陡然散去,雪山、冰川、岩石与湖泊便次第出现,把自己站成巨大绵延的雕塑,地老天荒。但这般奇诡,却恰恰才是这颗星球的本貌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