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正式退休还有不到3年的时间，因为铁路内部改革，今年4月份，像我这样年龄到55岁的人已经“退居二线”。我因此有机会开始了10年前就构思过的新疆之行。

险路行天山

我的老伴和女儿准备去喀什旅游，我则想去塔河看胡杨林，为此我设计了一个行程：她们母女俩先去喀什，在她们返回乌鲁木齐时，我们在库尔勒汇合，游览库尔勒市和焉暨县城后，再一起去博斯腾湖。

去库尔勒有两条路，一条是经托克逊的314国道，这条路路况很好，但是路途要远120公里。另一条是横穿天山的216国道，这条路路况较差，而且要翻越冰路。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条险路。

216国道是寻着一条弯弯曲曲的河流慢慢往天山高处爬行的，山高路陡、左转右旋。天山山脉的走向大体上保持东西方向，它如一堵墙把新疆分割为南北疆。因为特定的自然环境，南北疆有着截然不同的地貌和景色。

天山山峰南北坡的区别更为明显：南面大多数半山坡长着以塔松为主要树种的森林，而北边没有任何较大的植被。现在，我正行进在它的南面。216国道是顺着乌鲁木齐河的上游爬上天山峰顶的，河水在转来弯去的沟壑间摸索出一条冲出山岭的道路。

我们当晚就住在天山脚下，当地的一个小伙子和我闲谈。他告诉我，有不少徒步旅游者从这里经过，背着几十公斤重的物品长途跋涉，翻越雪山，穿过戈壁。小伙子讲述的旅行者中，有两个人给我留下了较深刻的印象，一个是徒步旅行13年的中年男子，另一个是63岁的大学教授。

中年男子不但走完了整个中国，而且还走过另外两个国家。当我问起他靠什么为生时，小伙说，靠手中的相机，他把途中的照片寄到一个当编辑的朋友那里，朋友帮助他出画册。这样的画册不愁销路，这不难理解。我对这位持之以恒的行者报以羡慕和敬佩。

那位教授不是一个独行者，他是跟自己的学生一起结伴而行的。他的旅行计划也是遭到老伴强烈反对和阻挠的。教授战胜阻挠，并且表示说：“我就是爬也要爬过天山去！”实际情况是他越走越有劲，身体也越来越硬朗，兴致勃勃地走过雪山。

　遇见开都河

第二天清晨，阳光像一条橘红色的丝绸，顺着一道逶迤的山沟飘上山峰。借着明亮的光带，大小山峰显现出动人的形态。我们趁早开始爬山，越往上，坡度越大，柏油路也变成了石子路。

头顶上的蓝天亮得好像什么都无处隐藏，天山像巨人一样站立在大地上，没有任何力量能撼动它。积雪皑皑的山峰层层叠叠，与白云、与天空交织成一体，我好似看清了天边，我似乎站在了世界的中心。今天，我同雪山、我跟自然保持零距离接触，我们居然能够站在一起亲切地攀谈了。

天山北坡的地貌形态跟南坡有明显的差别。没有沟壑险峰，一个个山岭，一座座山包从高到低绵延向下。没有一棵树，山涧、山坡上只有一层薄薄的无名小草。这是一个理想牧场，虽然草地已经干枯，可不时还能见到成群的马匹牛羊。

在天山山脉的那拉提山和霍拉山之间，就是开都河发源地。它的上游是国家级天鹅自然保护区，下游流经焉暨盆地注入了博斯腾湖。显然是它创造了这块肥沃的绿洲，养育了这块沃土，同样也滋润着博斯腾湖。

新疆的河流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是由乌鲁木齐河建立起来的：没有弯曲的河岸，没有宽阔荡漾的水面，而是一条由人工修建、笔直的水渠，河水只能在渠道里匆匆奔流。今天，当我看到开都河时，蓦然间，新疆河流在我心里的形象有了改观。开都河的美绝不比内地河流有什么逊色之处，只不过它的美丽还遮蔽在时代的盖头里，还没有完全展现给世人。

顺着农田小道，七拐八拐终于找到一条乡村小路，一边走一边打听，最终驶上了去库尔勒的国道。巴洲农田的景色十分动人。霜打以后的农田，棉花地里只剩下僵硬的、深褐色的棉花秆，稀稀拉拉地还能看到一些残留的棉团。

我们发现了一个农庄，一栋栋崭新的房屋隐匿在翠绿的树丛中。蘑菇形的树冠，像古代女人头上的发髻撑起在房前屋后。它独特的色彩和形状跟田间的风光形成了强烈对比，给我一种奇特的感觉。在绿洲、在新疆很少见到这样的树，见到这样的村庄。有人告诉我，这是生产建设兵团的一个连队。

戈壁滩的海

送走了夕阳，我一口气赶到了库尔勒。

28年前，借工作之便我第一次到过博斯腾湖，它留给我最深记忆就是浩渺的湖水和翻滚的波浪。当有人问我博斯腾湖景象时，我说：“像大海一样。”

其实博斯腾湖能受到人们的青睐，其主要原因是博斯腾湖丰富的水。尤其在这由于缺水而称之为戈壁的地方，水的价值、水的分量显得更高更重，人们对它的追求和渴望更虔诚更强烈。我发现，来博斯腾湖旅游的人群中多数是新疆人，他们到这里旅游的主要目的是看水，看像大海一样多的水。这是新疆的海，这是戈壁滩的海。

20多年后的今天，我重游此地，很大程度上是想看看它的变化。博斯腾湖旅游事业的发展不是很快，变化并不令我满意，旅游设施简陋，活动项目单调。但它毕竟成了旅游之地，而且在发展，在不断提高。通过深入了解才知道，博斯腾湖的周围是分段开发的，而且是顺应了后来者居上这一论点。

在库尔勒火车站，送走了老伴和女儿，已是千盏明灯照亮这座绿洲新城时分了。即便是在同一个季节里，由于天空的多变，更有那朝阳、晚霞这位化装大师的尽心职守，天山总会以新颖的面容同我这位老朋友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