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富比雇员爆拍卖行内幕
苏富比CEO、“六百万美元先生”比尔·鲁布里奇特(Bill Ruprecht)应该是不会去看《n+1》这种左派知识分子期刊的。如果看了,他恐怕不会太高兴。
最新一期的“评论”板块里悄悄嵌进了布鲁克林作者爱丽丝·格雷戈里(Alice Gregory)的一篇揭露苏富比内幕的文章《市面上》。这篇既是“穿普拉达的魔鬼”风格的檄文,又是民族志研究的文章,详细叙述了格雷戈里从巴德学院毕业后到拍卖行工作的经历。2009年春天,刚毕业就失业的格雷戈里生活拮据,后来总算靠朋友介绍在苏富比找到一份研究员的工作。格雷戈里对这家拍卖机构的“评论”事无巨细,从苏富比人的诡诈,到2008年9月5日达明·赫斯特的艺术垃圾创下拍卖纪录、艺术家和拍卖师手拉着手兴高采烈去银行(就在同一天,雷曼兄弟宣布破产),再到目前仍在继续的与艺术品保管员之间的纠纷,全都有所涉及。
整篇文章看下来,苏富比的形象不怎么样,不过格雷戈里想提供的主要是反思,而不是揭露黑幕。她表达了一种感受(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交集的百感,里面既有隐晦的愤怒,也有抽离的无力感),在这样一个已经——通过公平的、不公平的手段——成为贪婪的财阀、脑满肠肥的寄生虫、“何不食肉糜”的暴君的代名词的机构里工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以下是ARTINFO对这个机缘巧合之下成为“苏富比女孩”的(据称的)真实故事进行的摘要。
1. 苏富比就像一所中学
据格雷戈里的描述,拍卖行相当于艺术圈里的11年级(按:大约是中国的高中二、三年级)生:明目张胆地歧视女性,被一种不可见但无处不在的权力体系控制着,到处是胖墩墩的人物。古籍善本部的“暴发户”,“印象派部的富二代”,还有当代艺术部的那些难以捉摸的、永远无动于衷的“御姐”。“伶牙俐齿但语调平淡、化着彩色眼妆的”当代御姐是美丽的化身,同时也是特权阶级:“这些姑娘似乎完全不受纽约糟糕的天气影响,那天气一向是暴露你的个人收入的利器,尤其是你收入低的时候。夏天无法融化她们的妆容;冬天不能破坏她们的秀发。她们坐着各种小车、出租车来来去去,保持着20摄氏度的环境温度。”在金字塔的顶端是专家,他们是“苏富比知识最渊博、最受尊重的雇员。”
格雷戈里注意到,一名优秀的专家“既是好的艺术史学家,又是好的推销员”,他们还得拥有某种表演和心理操纵的天赋:“拍品持有人在犹豫要不要卖的时候,专家要让他们相信现在出手是明智的(有博物馆即将举办回顾展,这个艺术家在中国受热捧,有个阿拉伯人打算扩展他的收藏)。”专家还要负责拉拢买家。他或她必须“培养兴趣——给藏家一些内幕消息,夸大需求。”这种优雅的胁迫发生在私密的鸡尾酒会上。
2. 苏富比鄙视整个艺术界
全文中最有料的一部分是格雷戈里把整个环境描绘成了一个和异想天开的拜金主义者仅一线之隔的花花公子。“那些切尔西画廊们的立场和晦涩难懂的仓库对艺术界的对话是有价值的,”格雷戈里写道,“但苏富比跟它们似乎没什么关系。拍卖行的雇员不会援引让人半懂不懂的后结构主义或者使用无厘头的类比。他们用不着。价格说明一切。”
3. 拍卖图录文案是千篇一律的废话
最让拍卖行显得有知识分子架势的是拍卖图录。格雷戈里叙述了拼凑这样一篇文章的机械过程,虽然那些大买家不见得多买这种文章的账,但她还是觉得丢脸:
“在几个活跃的动词(’探索‘、’追寻‘、’质疑‘)之间,我点缀了大概二十个形容词(‘轻浮’、‘姿态性的‘、’受桎梏的‘)。我时不时插入’负空间‘、’平衡的构成‘和’挑战观者‘这样的短语。在近几十年来战后艺术市场上最重要的这几件作品中,X的歌唱性的抽象和视觉词汇——闪烁着顽强的雄性气质和对庄严的光的一种奇异的执着——表现的淋漓尽致……这种文章简单到让人羞于启齿,可能是苏富比帝国里唯一的真正的不诚实的地方。”
4. 苏富比没有女性主义
裤子、药丸、朱迪·芝加哥(Judy Chicago)和游击队姑娘(Guerilla Girlls)这样的艺术家的干预已经过去了几十年,苏富比的守旧依然令人感到羞愧:“苏富比的女人是根据某种标准挑选出来的,虽然你看不到露骨的色情准则,但她们毫无疑问是符合许多客户的性嗜好的。”她提到了“美女目标”——出自史蒂夫·马丁(Steve Martin)的一部讲述某毕业生“成为苏富比辣妹党一员”的故事,称辣妹党“是我们一致认同的对那种自信满满、心甘情愿被物化的人的恰当总结。”
格雷戈里称办公室政治就是一场回归野蛮时代的滑稽戏:“雇员和客户之间的一切互动都穿插着’呦,您得了吧!‘这类卖萌耍乖或者刀子嘴豆腐心式的劝说。”客户们会不明就里地在电话里对她百般纠缠:“推销电话的挑逗技巧是我在《广告狂人》以外听到的最原始的。被素不相识的人约出去是有可能的,完全取决于销售业绩,我因此可以确定,某些圈子的人认为,通过电话约一个没见过面的女孩出门是保险的,这种看法是存在的。”
格雷戈里在文章结尾处写了一段趣事,有一次他们叫她去站在安迪·沃霍尔的巨幅“爆炸头”自画像前摆姿势。那件作品刚刚被委托拍卖,来拍照的是《纽约时报》:
“’好啊,她是金发妞,‘摄影师说。我白了他一眼……站在画作边,我是个无能为力的活体样品:为已经庞大、冷漠到我无法领会的金钱服务。’退后一点,‘摄影师要求,’别太多。对了,就那。我要让你看上去很弱小。‘”
5. 苏富比的男人就是一群德拉库拉
“苏富比的男人用某种不知名的发胶把自己的头发梳得油光锃亮。他们穿着裁剪考究的套装和皮底鞋,看上去就像出身高贵的吸血鬼。”一针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