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巴塞尔表展最酷的地方就在靠近1号馆的五号馆二楼,穿过一片宜家风格的自助餐厅,就到了独立制表人场馆。相对来说,这里也是中国面孔最少、气氛最放松、布置最朴素的展馆。没有大品牌惯用的彪悍保安和华丽伴手礼,从三十出头到年过六旬,每个独立制表师既是生产者、品牌代言人也是销售员。他们兴致勃勃的守在自己作品前,就算没人光顾也忍不住拿出腕表仔细拭擦。
全馆核心“AHCI(独立钟表创作者协会)”的迷你展馆正对着入口,用“一针一线”制作出罕见繁复腕表对于大工业制表来说不是正常方式,却是“AHCI”人的日常生活。
五号馆的独立制表人区 URBAN JURGENSEN新品,手动机芯,双发条盒可提供88小时动力储存,另有首次运用于手表上的独特天文台级擒纵系统。
只做艺术家
在经历了上世纪七十年代破坏性的“石英危机”之后,钟表鉴赏家和收藏者一直呼唤复杂技艺和上一代钟表手工艺的回归。独立制表人迎来了自己的黄金时代,就像人们在五十年代末期对法国新浪潮电影从业者的称呼那样,他们被形容为“Artist(艺术家)”。这批敢于冒险的艺术家多是机械表市场上的晚到者(他们的前辈几乎被“石英革命”消灭光了),最老的制表厂也不过是1980年的事,大部分都建立在1995年后。如今杰出的独立制表师已经超过50个,他们坚持自己制作机芯,认为正是这份独立让自己与那些到处买机芯的商业品牌区分开来。像 Daniel Roth、Franck Muller、Roger Dubuis这样的机械计时先锋已经从“石英危机”中学到了如何保护自己:每一块表都只反映个人的独特才能,绝不批量生产、绝不遵循趋势。
比如Stephen Forsey和Robert Greubel,仅仅专注在研究极致陀飞轮上,每年只生产一百块表左右,价格从六位数欧元起。还有“AHCI”创始成员之一Christiaan van der Klaauw,自己虽然不生产机芯,却是世界上唯一一个除天文表之外,不制造任何其他表款的公司。“我们只有三名制表师,只专注在天文表上,所有表款都至少有一个复杂天文功能。”68岁的Christiaan自豪的向我介绍,“我本人对天文很感兴趣,很多客人不是来看表,而是来和我讨论天文问题的。”从每年只产100块表,到今天400百块表的年产量,Christiaan van der Klaauw的快速发展连他自己都想不到。“20多年来,我一直只能在‘AHCI’有个展示橱窗,最近两年才有了自己的展位。这里更方便和顾客、经销商交谈。”
“多年前我只关注很小的荷兰市场,现在我们已经在美国有了经销商,之后会开到香港。”即使如此,要拿到一块“Christiaan van der Klaauw”,也要等六个月的时间。“我不想变成大公司,年产1000只表就是我们的极限了。”
对于不能生产机芯的缺陷,老Christiaan也相当坦然,“我们的机芯就从瑞士其他厂商购买,一部分也来自ETA。当我听到斯沃斯集团停止对外出售ETA机芯时,选择很简单:要么自己做机芯,要么从其他厂商那里买。但做机芯不是我们的长项,可是天文表,没人比我们做的更深。目前我们有三个机芯供应商,不会只依赖ETA。日子过得很舒服。”
而对于年轻的独立制表师来说,不能自制机芯更不能成为阻碍。“当我冒险要建立自己的品牌时,变量尽可能要减少。如果机芯是稳定供应的,那么我就能专注其他特长的研究。”刚加入“AHCI”两年的独立制表师Marc解释说。
被市场打破的独立
然而就像法国默片《艺术家》都能摘下奥斯卡最佳电影一样,庞大的工业制表商早已觊觎这片高精技艺不断冒泡的处女地。有先见之明的公司,早在独立制表的商机出现前就把他们收归旗下。Daniel Roth和Gerald Genta就被宝格丽控制超过十二年,后者又在2010年被LVMH收购了;而历峰集团也是Greubel Forsey的大股东。如此有限的产出永远不可能满足经销商的需求,单是中国和日本的收藏家就买进了大量“艺术家”的表。一个独立制表品牌每年可以卖1000只表,却在一口气做100只表上陷入了困境,其中80只被送去了日本。连Marc这颗独立制表业的新星一谈到中国市场也两眼放光,“我独创的全球首款侧面上链设计腕表很受中国人欢迎。她们常常指着橱窗说,这块很好,我现在就要。等一下,我们只带了一块,从来没想到会在展会上就卖掉啊。”他计划多准备几块参加中国的“Top market”展览,“我要开始学习中国人的思维方式了。”
即使声名赫赫的独立制表商Steven Holtzman也在最近增加了去亚洲的次数,他在本届巴塞尔推出的Ma?tres du Temps新款“Chapter Three”,一改往日大块头超复杂的劲头,变成中国人最爱的圆形表壳,海洋蓝表盘,功能都低调细致的隐藏在表壳内。之前发布的“Chapter One”和“Chapter Two”更适合身高马大的欧洲人佩戴,而今年新款尺寸变小仿佛是专为亚洲市场设计。Steven谈及此点时显得有些狡猾,“我们的‘Chapter Four’又会变大。我从不在乎潮流。市场很关键,但它起起伏伏你永远把握不了。”
而斯沃斯集团停止对外出售机芯这颗重磅炸弹,确实震动了独立制表工厂的生命。工厂位于瑞士拉夏德芳的独立制表品牌“Schwarz Etienne”总监Andre Blattler对本报记者坦言,“虽然我们从1902年就建厂,但最近才制作出自己第一枚机芯,在这个行业还是初学者。”“Schwarz Etienne”共有6个制表师,每年生产800-1000只表,最贵的陀飞轮要价24万瑞士法郎。“斯沃琪集团不再对外销售机芯不会直接影响到公司,因为我们事先储存了不少。但它的确转变了我们的方向:开始生产自己的机芯。今年Schwarz Etienne在巴塞尔发布的新系列都是建立在自产机芯上的,这样的独立对我们来说才是安全的。我们从2007年开始这个投资几百万的项目,中间失败了几次,最后一年终于成功了。同事们每天晚上干到很晚,没有周末,但我现在真觉得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