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设计为天安门广场添了一些水,可以起到改变人们生活环境和景色的作用。大剧院的水下入口是我的得意之作,也是我设计中的重要部分。我要让人们有这样的感觉:首先,要让人们有进入到这个‘壳’里去发现什么的愿望;而当你从水下进入这一艺术殿堂的时候,你马上就明白了,这与你去购物中心不一样,与你去参观历史古迹也不同,这里全改变了,你的精神要有所变化,你要有一些新鲜的感觉。这是一个有梦幻色彩的地方,你应该为此有所改变。而通过这样一个抽象的、简单的、梦一样的入口,进入到大剧院里面之后,又应该让人感到生命、活力、丰富和魅力无穷。还有,大剧院应该是人们常来常往的地方,不一定每次都是为了来看戏或听音乐会,也应该是一个值得参观的地方。”
风格浪漫、美轮美奂的中国国家大剧院由歌剧院、音乐厅、戏剧院和实验小剧场及相应的配套设施组成,共6000 多个座位。安德鲁说,“4个剧院应各有特色,不能千篇一律,更不能都像会议大厅。4个剧院之外的空间、走廊等,应称作是‘第5剧院’,也要有特色和魅力。”
“我相信人们会喜欢我的设计”
安德鲁有些激动地侃侃而谈,“100多年前,当建筑师埃菲尔设计的铁塔刚建成时,尤如一个钢铁怪物,沉甸甸地压在法国人的心上;几十年前的蓬皮杜艺术中心剪彩时,被设计师特别设计在建筑外表的横七竖八、纵横交错的管道让前来参观的人们惊呼‘工程还没完工!’,而一旦知道这就是已建成的艺术中心时,几乎没人敢叫好;几年前的卢浮宫入口改造工程,当贝聿铭拿出透明金字塔方案时,瞠目结舌者有之,大声反对者有之。更有甚者,认为设计师的设计完全破坏了法国人为之骄傲的卢浮宫的整体风格……”
“现在呢?埃菲尔铁塔就不用说了,作为法国和巴黎的主要象征之一,每年接待数千万参观者,要说‘到了巴黎若没到铁塔,那就等于没到巴黎’应该不过分;蓬皮杜艺术中心现在不仅是巴黎人读书、学习、观摩当代艺术的殿堂,也是旅游者不可忽略的项目,哪怕不进去参观,只是在这幢‘还没完工’的建筑前,和各式各样的街头艺术家们合个影也好,这个建筑被公认为艺术之都巴黎‘有容乃大’精神的代表作;卢浮宫前的透明金字塔入口,当人们在门前排着队伍,缓缓通过地下大厅进入卢浮宫参观的时候,无不慨叹设计者的匠心独运:金字塔入口和其地下大厅,不仅避免了卢浮宫门前总是人头攒动的噪杂,大小几座透明金字塔本身,也成为卢浮宫风景的一部分……”
“对自己的方案被选中,我当然感到很兴奋、很幸福。但是又明白我的工作并非结束,而是刚开始,感觉到很大、很严肃的责任。这是一次我所有的想法都可以付诸实践的机会,我很珍惜。我曾在日本参加过一次歌剧院的设计投标,但没有成功。此次在北京是我第一次设计剧院。”
“我愿意与不赞同这一方案的人们交流。我并非想要说服所有的人接受我的设计方案,也不是要去被说服而最终改变自己,而是对他们说明我的创意。我认为更重要的是争取人们的理解。”
“世界上所有的当代建筑中,我个人最喜欢的建筑是巴黎蓬皮杜艺术中心和澳大利亚悉尼歌剧院。但我的脑子里绝没有什么建筑是好建筑、什么建筑是坏建筑的‘模型’。我个人的作品中,哪一个最喜欢可就不好说了,您知道,这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你喜欢哪一个,不喜欢哪一个?”
“开始参加投标的时候,当然非常想中标。但随着自己计划的逐渐成熟,后来对是否能中标已无所谓,我就是想把我的全部想法都体现在自己的设计中。能否中标,那是别人对我的想法的评价,我不想去讨谁的喜欢。但我相信,我的想法一定会有人喜欢!”
再谈为何这样设计中国国家大剧院
自从《“我为什么这样设计中国国家大剧院”———专访法国国家建筑师保罗·安德鲁》发表后,有关该设计的争论此起彼伏,互联网上的讨论更是热闹异常。记者在巴黎奥利机场附近保罗·安德鲁的办公室里,再次采访了他,就前一阵国内外对其设计提出的批评,请他谈谈看法。 几个具体技术问题
“我欢迎批评,有争议太正常了!”安德鲁开门见山,表明了他的态度,“我对正常的争论感到满意,这是使一个建筑设计日臻完美的重要方面。很多人反对我的设计,但更多的人支持、赞赏我的设计。人们告诉我怎样看我的设计,有的人提出了很好的修改意见,使我很感动。”
谈到各方意见涉及的几个具体技术问题,安德鲁说:“剧院的安全、防火、防震、周围湖水冬天结冰问题、空调问题等纯技术的难题,在设计时全部都考虑到了。而且还有设计的合作者、审查者、施工者等一系列环节,如果有问题,一个人可能想不周全,但不可能大家都想不到。比如空调问题,我们用的是最先进的设备和,成本也较低。我们有为在各种气候条件下的建筑设计的经验,北京的气候条件、地质条件也并非很特别。作为设计者,我可以保证这个方案不会有大的疏漏。”
他进一步强调:“我虽无法详细就每个技术问题一一解释,但我可以告诉大家,我的设计经过世界上普遍认可的安全标准的检验,绝对不可能是一个有安全隐患的建筑。”
安德鲁和他的助手都介绍说,事实上,根据一些专家的意见,他们已对原设计进行了一些修改。“有许多批评是正确的。例如,我们根据一些人的建议,对剧院的入口做了不小的改动。原来的设计是先走入地下,通过地下通道,再上来进入剧院,现已改为通过地下通道直接进入大剧院,这样可使观众避免有重复和烦琐的感觉。这个批评是合理的。”
“除了入口的改动之外,还有一些小的变化。比如,原设计中在底层的小剧院,现在放到上面去了。一些辅助、服务的功能、设施,如画廊,经过压缩、合并,也在原来设计的基础上作了改动。这也是强化功能和降低成本的需要。”
“在一些细节上,比如,对歌剧院、音乐厅、戏剧院和实验小剧场4个剧院中的戏剧院,考虑到主要将上演中国的国粹———京剧,我在内部装饰材料的质地和颜色的选择上、在整体设计上,刻意追求了与京剧的服装、脸谱等相适应的气氛;而歌剧院的功能主要是歌剧和芭蕾舞剧,对环境的要求又有不同。”安德鲁一边逐页展开他的设计图纸和效果图,一边向记者详细解释他的构思,以及根据各方意见拟定的修改方案。
预算和穹形屋顶
“至于预算,按我的设计,从来没有达50亿元人民币。”安德鲁在谈到这个问题时说:“事实上,经过上述改动,现在的预算比原来减少了20%,约30亿元人民币。但必须强调,这些改动都是技术上的,没有涉及大剧院的基本功能,座位一个也没减少,水面也基本没动。”
对于意见比较集中的穹形屋顶,安德鲁解释说:“有些持反对意见的批评者,在我给他们讲解了屋顶下面各个建筑的功能后,他们就同意了我的设计。这种巨大的穹形屋顶建筑在世界上也有不少,别人的经验当然也可以为我所用。这个大屋顶并非只是装饰,而是内部功能的需要。外观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内部的需要。这个大屋顶把大剧院内部许多不同的功能组织起来了,脱离内部功能,只批评这个外观如何如何,不够客观全面。我相信,当观众、参观者进入国家大剧院这个浑然一体的建筑时,他们会觉得这个最高处离地面45.9米、略低于人民大会堂的46.5米的大屋顶很有必要。透过这个穹顶,人们会发现这是一个新的观察北京的角度。”
安德鲁回答记者有关这个大屋顶的造价时说,这一部分约占全部预算的12%,为3.6亿元人民币。他进一步解释说,世界上所有类似的建筑屋顶,其预算都要占到整个预算的10-20%。记者问,这个大屋顶是否是不可或缺的?安德鲁回答:“绝对是!”他进而强调:“这是我整个设计的核心……没有这个穹形屋顶,就不是我的设计了。”
对于这个大屋顶,还有不少人提出了它的清洁和保养问题。对此,安德鲁说:“从设计一开始,业主就告诉我们,北京冬春风大、雪多,夏天有雨、污染较严重等,让我们考虑穹形大屋顶的清洗问题,所以这个问题早就注意到了。清洗方式现在有许多选择,用机器还是人工?决定这个方式是下一步的工作。”
“一定会使北京更美”
“广场上加了水,出现了一个围绕大剧院的小湖,这对广场的景色是个补充。从空中看北京,紫禁城是被一个护城河围住的,不远处又有北海和中南海,围绕大剧院的小湖正是这片水域的恰当延伸,北京城整体的环境没有改变。”
安德鲁对自己的设计方案非常自信:“也许,在成为一个看得见、进得去的建筑之前,人们很难想象它的美丽。但一旦它建成,人们就会明白为什么要这样设计,而不是那样设计。”
谈到中国人能否接受一个欧洲人的设计时,安德鲁说:“中国国家大剧院将是一个中国的建筑,一个中国人享用的文化设施,这是毫无疑问的。至于它的设计者是哪国人,根本无关紧要。前不久奥运会期间,悉尼歌剧院的画面几乎天天都在电视上出现。有人提到它的设计者是个丹麦人吗?没有。这是悉尼的象征、澳大利亚的标志,有谁在乎它的设计师是谁呢?”
安德鲁激动地表示:“我敢打赌,当中国国家大剧院建成,人们倘佯其间时,多数人都会喜欢我的设计。大剧院是有文化和教育功能的场所,是一个可以充分呼吸和享受的文化空间。这就是我这个设计的目的。”
采访将要结束时,安德鲁主动提到一个记者并没有问的问题:“至于中国该不该建国家大剧院,我倒想指出一个事实:世界上,几乎没有一个国家的大剧院、大教堂是在这个国家最富有和强盛的时候建的。恰恰相反,很多重要建筑都是一个国家在追求国家强大的时候建成的。”
“对一个古老的城市来说,新的建筑设计更要谨慎,但不是一动不动。如果北京的城墙和城门留到今天更好,但既然已经没了,就得想新的办法。难道就此不再设计新的建筑?”
安德鲁充满激情和自信地表示:“我相信我的设计一定会促使人们思索北京的建筑设计。一句话,它不是使北京变丑,而恰恰是相反!”
作为建筑师,我们有幸生长在中国大发展的黄金年代,充满机遇、冒险和挑战。同时,有越来越多的机会与世界级建筑大师同行。保罗·安德鲁就是其中之一。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出版的《保罗·安德鲁的建筑世界》,可以让我们更深地了解这位在中国最成功、最有争议的世界级建筑大师的设计作品、设计理念。
巴黎机场公司总建筑师兼副总裁保罗·安德鲁,在机场规划、工程与建筑设计方面有逾30年的工作经历。提到保罗·安德鲁,很多人会自然而然地把他与机场设计联系在一起,因为他的确在世界上有50余座机场的设计经验。然而,类型只是品评建筑的一种表征,大量建筑的共通性问题与技术、材料、艺术等紧密联系在一起,最终传达出建筑水平的高低。安德鲁设计的建筑充分展现了丰富的几何形体、对结构的大胆运用和情感的收放自如。
在《保罗·安德鲁的建筑世界》中,收集了安德鲁众多建筑作品中最具代表性的23个,其类型涵盖机场设施、体育设施、博物馆、观演设施、办公设施、商业设施等。从本书中,你可以体验到安德鲁建筑作品的多姿多彩,这鲜明地体现了他坚定的信念——不论在功能还是建筑风格,决不屈从于任何以往的规则,而宁可去寻求在功能、经济、气候等方面都适合于每个项目特殊性、创造性的解决办法。对他来说,每一个设计项目都是一个新的冒险,其中充满着意想不到的激情与喜悦。他的设计主张是,面向未来,向前走,你会发现传统并没有离你而去,它就在你的脚下。文化是一种深藏于内的东西,而不是被拿出来炫耀的。对待传统应该表现出充分的尊重,而不是简单的索取和抄袭。
《保罗·安德鲁的建筑世界》由清华大学建筑设计研究院副总建筑师吴耀东编著。他用主动出击的方式去关注保罗·安德鲁和他的设计作品。他试图以中国人自己的眼光和视点来观察世界:接触活生生的人,体验实实在在的建筑和环境,探寻鲜活的第一手资料和背景。本书还收录了安德鲁和建筑评论家的文章,这对读解作品背后的设计思想、过程和背景很有帮助。
●成为中国国家大剧院的设计师不仅为他带来了巨额的财富和声誉,也使他在年逾花甲时成为中国建筑舞台上的明星人物
●在戴高乐机场引发的信任危机还“余音绕梁”之际,来北京参加中国建筑艺术双年展的安德鲁仍然是最“抢眼”的人物之一
建筑艺术与其他艺术一样,有许多是跨越国界的、全人类的东西。每个国家的建筑都要从其他国家的建筑艺术中学习、借鉴,自己的艺术也会为别的国家所借鉴
饱受争议的中国国家大剧院自方案招标以来就一直处于舆论风暴的中心,关于建筑传统与现代的冲突,关于首都标志天安门旁的“异形”,甚至更深层次的关于民族文化的取舍等等,诸如此类的争论一直到大剧院正式开工两年后也还不决不休。
发生的法国戴高乐机场坍塌事故无疑使争论再起波澜,这一次,安全话题成为了新的关注点,人们对于新的现代建筑原本天然就怀有的某种不信任感的渲泄,再次演化为对“巨蛋”的多方质疑。不夸张地说,在中国的建筑历史上,国家大剧院所受的关注及引发的争论,几乎是史无前例的。
将这两个“伟大”建筑联系在一起的是法国建筑设计师保罗·安德鲁,成为中国国家大剧院的设计师不仅为他带来了巨额的财富和声誉,也使他在年逾花甲时成为中国建筑舞台上的明星人物。在戴高乐机场引发的信任危机还“余音绕梁”之际,来北京参加中国建筑艺术双年展的安德鲁仍然是最“抢眼”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