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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凯歌:残酷不怕 我怕黑暗
admin
2017-06-28 00:20:40 1645 阅读
导读:撰文、编辑/ 王晓晶 陈凯歌好像变得越来越不陈凯歌,而他愈发不陈凯歌这件事,反倒让他变得可爱起来。 “假如我曾被人在互联网上恶搞,却在自己的电影

  撰文、编辑/ 王晓晶

陈凯歌好像变得越来越不陈凯歌,而他愈发不陈凯歌这件事,反倒让他变得可爱起来。

 

  陈凯歌好像变得越来越不陈凯歌,而他愈发不陈凯歌这件事,反倒让他变得可爱起来。

  “假如我曾被人在互联网上恶搞,却在自己的电影里报私仇,就太不牛X了。”

  “我也很八的,网上这些事我都知道。大家觉得我变潮了,其实我跟你们一样都是生活在公元21世纪的人,没有生活在过去。”

  “你回头看一下关于我的一个视频,《最炫陈凯歌》,特逗。”

  “我不太喜欢忒自恋的人,尤其是男的。”

  7月6日《搜索》上映在即,记者与陈凯歌有了一次对谈,大导演的骄傲还在,只是表达方式更平和。或许正如他所说,在时间这把刻刀的打磨下,人和事注定都在变,“过去因为不了解,给我扣上好多帽子,可没准儿今天你就喜欢上我了。”

  “生活中的真实最难理解,这句话解释了《搜索》在讲什么。”

  

“每一回新片出来,都会有人问你变了吗?其实我变了,要不然不会拍新电影;但是我也没变,《搜索》讨论的吊丝逆袭成功、职场宫心计、女性尊严不都是哲学问题吗?”

  “每一回新片出来,都会有人问你变了吗?其实我变了,要不然不会拍新电影;但是我也没变,《搜索》讨论的吊丝逆袭成功、职场宫心计、女性尊严不都是哲学问题吗?”

 

  一切都还要从话题十足的《搜索》谈起。

  网络暴力、人肉搜索、职场宫心计、婚外恋、家庭冷暴力、职场潜规则,通通被摆上台面,人们特别好奇,褪去浓墨重彩的面具与浅吟低唱的妖娆,10年后重回现实主义的陈凯歌会怎样讲述一个直击当下的故事?

  “我的电影里永远都有一个傻X在做牛X的事。在《霸王别姬》里,程蝶衣戏里戏外生活不分,明明都改革开放了,他却饮剑自刎了,不是傻X吗?《荆轲刺秦王》里,一个市井无赖就能杀了统一六国的君主?荆轲也是一个很傻很疯狂的人,但这剑一出就千古绝唱了,他牛了。更傻的是程婴,把自己的孩子献出去,弄一麻烦在身边15年,他不傻呀?!可这些人能让人记住,我其实喜欢这样的人”,陈凯歌生猛回应。

  所以在《搜索》中,这个“牛X的傻X”是高圆圆饰演的都市白领叶蓝秋。她因一次“公车不让座”事件,蝴蝶效应般地引发大规模网络暴力,十几个人被卷入其中,生活被迫脱离既有轨道,甚至命运都被改写。最后,叶蓝秋选择自杀。其实她只要将自己淋巴癌晚期的病情诊断书放到网上,一切误会就迎刃而解,但她有自己的行为逻辑,她是陈凯歌口中“自我生活中的强者”。

  “我其实是挺乐观的人,这个时代大家活着挺辛苦的,就希望电影人物在戏里能够乐观一点、痛快一点,多多少少按照自己的意思活”,陈凯歌说。

  因为这场“小概率”事件,姚晨扮演的电视台记者因踢爆该事件红极一时,却又引火烧身致使职场情场两失意;王学圻饰演的上市集团老总陷入丑闻和不安的漩涡;陈红扮演的阔太太从被人羡慕嫉妒恨的婚姻家庭中落荒而逃;王珞丹饰演的职场新人看透职场冷漠并借机上位;赵又廷饰演的失业青年获得一笔意外之财的同时也经历了一场意外爱情……

  陈凯歌说:“《搜索》是个写人的电影,我想拍成今天中国人现实生活的真实写照。故事从一个极小的社会事件开始,逐步深入,通过不同的人物线索表现各个不同阶层人们的生活实景,通过千姿百态的人物的种种选择,触及大家今天真正关心的种种问题,折射出大变革时代的价值观。每个人都在搜索真相,但每个人在生活中得到的都是局部的真相。生活中的真实最难理解,这句话解释了《搜索》在讲什么。”

  电影也给出思考网络暴力如何将一个孤独的灵魂逼上绝路?而你我,是否都曾经作为它的开路先锋?

  Dialogue 对话陈凯歌

  “原小说结局确实比电影黑暗,残酷不怕,我怕黑暗,残酷是一时的,但是黑暗就不好办了。”

  记者(以下简称记):你之前的作品题材颇为厚重,这次却回归现实题材,原因是什么?

  陈凯歌(以下简称陈):其实我不够勇敢,但我挺想拍现代的戏。我生长在北京,但现在北京“消失”了,这对我是特大的精神打击。这个城市我已经不认识了,我成了陌生人,得问路才知道怎么走,所以真的应该更多地关注现实。我们一方面说今天是个大变动的时代,在大变动中由于发生各种各样的碰撞,产生了好多新的资源,可是这些资源我们完全没有在银幕上看过,没有用在电影创作中,就好像非常无视我们生活的年代,所有注意力都转移到其他事件上去了,这不太正常。好比你戴一副眼镜,但这副眼镜看到的世界是模糊的,这次《搜索》想做的工作就是把焦点对实了,能够让大家特别直观地看到周围的人和事。

  记:其实网络上的“暴力”和“搜索”在很大程度上是将人性恶的一面展现出来了,你也说过“身怀利器、心怀杀心”,任何东西玩久了都会伤到人,并且在网络上,以正义之名行事最方便。

  陈:我们比较习惯以正义之名来说别人的不对吧,尤其在互联网上相对自由度更高,也不用实名,怎么说都成,在这件事儿上恐怕得慢慢地把素质提高了。可是电影这事儿呢,不是管社会问题的,电影只不过可以通过故事、人物、情节去提一些社会现象的问题,但不等于我们有能力提供一个答案。有人说你为什么不把电影拍得再尖锐点,把人性恶的一面拍得更狠点?我是觉得在我们当下的具体情况下,老说社会比较浮躁,生存压力大,所以才会在网上看到一些宣泄。社会在转型,我们是不是应该通过电影给一点正能量?这不是政府要求我这样做的,而是发自内心的感觉我这个电影里头别那么黑暗。原小说结局确实比电影黑暗,残酷不怕,我怕黑暗,残酷是一时的,但是黑暗就不好办了。我就觉得大家都挺辛苦的,进了电影院再看那么黑暗的东西,有点压抑,所以我希望能有一种轻松的态度来看《搜索》,事后再有一点若有所思最好,没有也无所谓。

  

陈凯歌 残酷不怕 我怕黑暗

 

  记:在你的创作思路中一直是上述这种心态吗?

  陈:过去不是,因为时代也不一样,所以我就说,从那么一个封闭的社会,过渡到今天这样一个多元的经济上发达但文化上又比较贫乏的时代,就跟一转眼的事儿似的。原来拍电影可不是这么想的,你嘻嘻哈哈拍一电影,观众觉得你不认真、不严肃,而且那个年代的观众总是希望从你的电影中汲取到思想的养分。我觉得人之所以和其他的生物不同,在于人能想事儿,所以也千万别以为今天的电影里就该百分之百地排斥思想,但不要把这个思想的量搞得过大,大家以一种更自然的态度去接受一个电影的时候会不费劲,这可能是对的,所以我过去拍电影是为那个年代的观众服务,今天观众不同、时代不同了,拍电影的方式自然也该有所变化。

  记:你的意思是不要用思想绑架观众?

  陈:观众看到了什么就是什么,我更重视大家看到电影后的感受,而不是我想什么。做电影的人一定不能把自己当成老师,好像我要教给观众什么,不是,我只是一个看事儿的人,观察的人,我不能把自己当成一个裁判者,说我告诉你什么是对的。对错是非、判断标准,全在观众手里。

  “技术的背后是人,如果要说什么不好,也只能说是人的问题,要有什么好,也是人的事情。”

  记:《搜索》是一部关照现实的作品,我注意到你之前谈过一句话“让人不会思索的事,如今又多了一件,就是搜索”。如今在网上搜索已经是一种和吃饭差不多的习惯了,吃饭、约会地点、游玩项目等都要搜一下,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陈:利用互联网搜索大概成为一种生活方式了。我那话是在一个微电影大赛上说的,其中看一片子是中午不知道该吃什么饭,先搜搜,搜出来才能做决定,其实说的是一个人异化的事,机器把你控制了,机器做你的主。技术其实更多的是在西方被发明出来的,可是最反技术的人群也在西方,一些西方的知识分子坚决不看电视,不用手机,过与世隔绝的生活。对于搜索是好是坏,我其实没什么太固定的看法,没什么是可以绝对称之为灰暗的,我希望客观,让正面的东西自然流露。

  记:你会把自己对互联网的一些感受放到电影里吗?

  陈:互联网首先对我来说是个客观存在,我看今天没有什么人诅咒互联网,因为说老实话,技术的背后是人,如果要说什么不好,也只能说是人的问题,要有什么好,也是人的事情。但我是好奇,我对互联网有兴趣,就会有比较多的了解。比如说语言这事儿吧,就有特别多的变化,我小时候说的话和现在不一样,但大概是一个意思,比如我们叫这人碎催、催巴儿,今天已经有很多人听不懂了,但你说是吊丝,他就懂了;我们说一个人牛了、膨胀了,现在人叫碉堡。连语言都在互联网上获得了改换面目的机会,可见它是怎么影响我们的。

  记: 电影中也出现不少新词儿,有人说你是为向观众示好,证明除古装史诗外,你也能拍流行的东西?

  陈: (笑)我听出你对我有歧视,其实这事儿跟年龄没有关系,我相信语言是一个活的东西,使用今天大家都在用的语言不等于你就潮,只代表你不是个老古董,你生活在当下。我也没有想向谁示好,我只是希望表达我所想的,可能我想的并不一定都对,但我只能把它放到电影里去。

  “我努力让我自己知道一件事儿,就是别太自恋了。”

  记:自从《搜索》宣传以来,大家发现其实你是潮男,比如你会微博潜水关注韩寒身高之争,热衷翻墙看大小新闻,即使三四十页的韩寒、方舟子论战你也乐此不疲地看完。我想知道这种“搜索”在你生活中占多大比例?你的“网络恐慌症”有多严重?

  陈:(笑)我努力让自己别这样,因为这样你就被什么东西给控制了。但是我体会过网络恐慌症那个意思,就是手机你永远得拿着,永远得看,其实5秒钟之前刚刷过屏。(会有意控制吗?)不会,顶多就是我今儿不带手机了。

  记:作为一个潜在的网络恐慌症患者,你在微博上的发言不是很多?

  陈:主要也没那么多事儿可表态,比如说出一个不好的事儿,已经有1万人甚至10万人都表示愤慨了,也不多你这一个,你也说不出什么新鲜的东西来。我是觉得比较少的事儿能引起我发言的兴趣,再加上这段时间工作特别忙,也没太顾得上。

  记:好些网络事件的跟帖你都会挨条儿看?

  陈:我得看看,为什么呢?我想了解这是什么气氛,大家是什么说法。当然里面有好多脏话,都说得让人挺惊讶、挺毛骨悚然的,可你还是得了解。

  记:这就是传说中的网络暴力吗?你怎么看?你认为自己遭受过吗?

  陈:我不能说我没遭受过,我也不能说我遭受过,因为我努力让自己做一个有涵养的人,但是我也要做一个很感性和知性的人,我有什么就说什么,哪怕大家不爱听,我也不辩解,我也不告饶。这个态度我觉得比较好,但是还要心存宽容,我就是这样。

  记:网络上关于你的评论你会看吗?会有心理负担吗?

  陈:我倒也不会搜自己,也不会全看,因为说实在的,时间就这么多,有时候还要把更多时间放在要干的事儿上,所以我不是太关心别人怎么说,我努力让我自己知道一件事儿,就是别太自恋了。(有人说自恋是最核心的人性?)可能是人性,我也不太知道,但是我不太喜欢忒自恋的人,尤其是男的。(笑)

  记:一个叫“淮秀帮”的字幕组以“搜索体”为范本,创作了一个恶搞视频,我看你还公然在微博上“求导演篇”,特别有娱乐精神。

  陈:其实导演也挺悲催的,所以谁能给写一个那么生动活泼的,也挺有意思。(有印象深刻的视频吗?)你回头看一下关于我的一个视频,《最炫陈凯歌》,特逗,把陈凯歌工作当中的另一面给表现出来了,有才的人越来越多。(你对网络视频的接受度越来越高了?)能接受,现在很多东西都变成社会性的产品,都是需要有人看的,我也不例外。

  “其实我很自责,一段时间以来挺装聋作哑的,把身边如此精彩时代的变化都忽略了。”

  记:在《搜索》中,王学圻和陈红挺出彩,有人叫他们是“中年高帅富的甄嬛婚战戏”。

  陈:哎呦,甄嬛啊?(笑)说到王学圻扮演的沈流舒这个人物,我和陈红往往会哈哈大笑,之前在试映过程中也听到观众有很多笑点,这不就契合了吗?其实在他们中间发生的事儿有很多情形是误解,这个误解是喜剧要素,可是由误解产生的情绪是真的,所以就可笑了。两个演员演得那劲儿都挺好的,分层次地讲,你看陈红开始是个有点俗气的阔太太,看到的都是假象,最后能够演化成毅然决然地走了,现实中很多这样的女性,会有共鸣;学圻老师我跟他合作6回了,很熟,但他过去是个军人,根本不认识沈流舒这样的生意人,可我有不少这样的朋友,慢慢就聊出来了。

  记:你最喜欢的是姚晨?

  陈:姚晨演的记者我最喜欢,很多场景都不是一条拍过的,有的甚至拍了二十多条,每回姚晨说要重新开始我都有点儿心潮激荡。其实几个女性角色我都喜欢,高圆圆、姚晨演的是80后,王珞丹和陈燃演的是90后。90后全是生猛海鲜!只要机会来了,就像王珞丹在戏里台词说的要“抓住!抓住!”,为什么呀?我们家就有一位90后,我儿子,差不多就这意思。所以你也可以把这部电影看成90后吊丝逆袭80后成功。我觉得自己的电影要是能把他们给伺候舒服了,就行了。从今年起,每个月我们至少要面对两部以上的好莱坞大片,我也说过,怕接力棒送我手上时,我掉链子。

  记:对“抗坞”你怎么看?

  陈:我知道上半年国产电影的票房消息不太好,美国电影票房却节节升高,我跟外国朋友聊起这事儿,他们都特别惊讶,譬如3D版《泰坦尼克号》在他们本土票房第一天不过400万美元,2000多万人民币的样子,可在咱们这儿恨不得能到1亿,咱们一个国家在《泰坦尼克号》3D版上就占了全球票房的70%,这都是事实。但抗击好莱坞这事儿我不太知道,因为这里头能看出一个距离来,麦当劳、可口可乐、好莱坞电影是配套的,麦当劳、可口可乐、京剧,不配套。所以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闸门打开水就来了,很正常。咱要把矛头对着自己。其实我很自责,一段时间以来挺装聋作哑的,把身边如此精彩时代的变化都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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