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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完《好奇害死猫》,宋佳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叫演戏。
2006年之前,宋佳在上海演着轻飘飘的角色,过着舒服的小日子。偶然的机会,她参加电影试戏。几轮之后,导演张一白开始跟她聊天,上来就问她,对外国情色电影有什么看法。
“我当时心里就想,哎呦,这有点不靠谱。”
她以新人的姿态加入电影,与胡军有几场火爆的激情戏。但令她印象最深刻的,反而是她在天台上帮胡军洗头的一幕。两人吵架,她被胡军狠狠泼了一盆水。
这一盆水也泼出了她内心对表演的渴望。演完《好奇害死猫》,宋佳离开上海,来到北京,开始尝试更多不同的角色。
她第二个闯入观众视野的角色,是《闯关东》里的鲜儿。这个穿着臃肿大棉袄、砰砰放枪的匪帮二当家,与性感的洗头妹离了十万八千里。后来,她又变成了《赤壁》里的骊姬,《风车》里的小姨,《大女当嫁》里的“剩女”姜大雁。让她包揽白玉兰奖和金鹰奖的,则是《悬崖》里的女特务。
金鹰奖上为宋佳颁奖的,是她在上海戏剧学院的老师李志舆。当76岁的老先生带着一座奖杯出来时,宋佳的眼泪顿时就止不住了。“后来我妈埋怨我哭得太难看,妆都哭花了”,宋佳说,“我跟她说,当时已经顾不上了。”获奖第二天,她在微博上写了八个字:保持清醒,继续前行。
“演戏不是感性,不是失控,这个事情必须想清楚。要想清楚一个度。这是我越来越多的要求。我认为最重要的是准确,不是你说这样演也行,那样演也行,一定是有一个准确的演法的。” 心比较大
宋佳走进演戏的行当,完全是个偶然。
9岁时,她登台学赵本山唱《小草》,被民乐老师冯少先看中,开始学柳琴。这种气定神闲的乐器与从小多动的宋佳完全是两个极端。
为了逃避练琴,宋佳想了许多办法。父母上班,要求独自在家的她把练习用录音带录下来。结果,60分钟的录音带,有50分钟都是宋佳的口头“乐曲赏析”。因为偷懒,她和母亲吵架。气头上,妈妈把柳琴扔出去,砸在门框上摔成两半。宋佳心下窃喜,觉得再也不用练琴了。没想到第二天,一把崭新的琴又放在自己面前。
这种赶驴上磨式的琴童生涯熬过几年,初中毕业,宋佳考入了沈阳音乐学院附中。她高中毕业那年,恰好碰到演员范志博从上戏回母校看老师。见到宋佳,范志博觉得这个师妹好看、大气,于是鼓励她考上戏当演员。
当年上戏初试设在哈尔滨青少年活动中心,张仲年教授正好去看考试。他用“一张白纸”形容当时的小宋佳。“考官觉得她太冷静,出题要她激动愤怒。她很紧张。”二试的小品题要求表演公园里等人,有的考生扮乞丐,给自己加足了戏码,而宋佳就一直在旁边站着。“题目要求表演等人,我于是就老老实实等人。”
三试时,小宋佳抽到的题是要和一个男孩表演分手后偶遇。她心下嘀咕,不知道该怎么跟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搭戏。但当天的背景音乐,让她格外有感觉。“那是一支很舒缓的曲子,好像是神秘园的。”在音乐中,宋佳全身心投入表演,甚至还当场哭了出来。
2000年夏天,宋佳同时拿到了上戏表演系与沈阳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考虑再三,宋佳选择了演戏。看似半道出家,但从小学习的音乐如影随形。大学里,招她进来的老师对她说,三试的小品里,音乐帮了她大忙。后来范益松老师为01级排实习大戏《独立节的审判》,对音乐不满意,特地叫来宋佳重做,她没让老师失望。“她音乐素养很强,我特别欣赏”,张仲年教授评价道。
也许是家庭成长环境使然,宋佳用“心比较大”形容自己。“我们一家人都是这样,比如说今天吃饭时候说起来三亚天气不错,可能第二天就去了。”这种大大咧咧有点“二”的性格,让小宋佳毕业之后没有急吼吼拍戏、成名,反倒是不疾不徐歇了两年。
“我二到什么程度吧,就说毕业的时候,选工作填志愿的纸,我见都没有见过。”上戏毕业后,宋佳与朋友合租了房子,不紧不慢接了一些小角色。“上海的演员就那么多,我也不缺戏拍,而且这个城市很适宜女孩生活,逛个街喝个咖啡,日子就过去了。”
直到她演了《好奇害死猫》。第一次与胡军、刘嘉玲等一群腕儿拍戏,宋佳自尊心上来了。“起码不能让这片子,被我的角色给毁了。”这次卖力演出,让宋佳崭露头角,也让她第一次知道表演的快感。“说得玄一点,好像跟角色的灵魂撞一起了。”
她常说自己是一个懒人,天上掉馅饼都不一定会捡,非得砸在脸上,才能接到。《好奇害死猫》就是第一张砸到脸上的馅饼。
第二张馅饼是《赤壁》。得知吴宇森为电影《赤壁》选演员,王京花带着一帮年轻演员,去和吴宇森见面。宋佳纯粹抱着小粉丝见偶像的心态:“我特别喜欢他电影里那种男人间的情谊。”见完偶像,这事也被“心大”的宋佳放了过去。隔年春节,宋佳和父母一起在家。她记得特别清楚,那是大年初五的晚上,一家人吃着饭看着电影频道。电视上吴宇森导演正公布《赤壁》演员名单,一边听,宋佳还一边跟父母夸耀自己与这位大导演见过面。只听见名单念到最后,吴宇森用带着香港口音的普通话,念出了“小宋佳”三个字。宋佳愣住了。“怎么还有我呢?”宋佳没有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得知自己参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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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不哭?
拍完《好奇害死猫》,宋佳不愿意再接轻飘飘的小花旦角色。为了好角色,她选择了等待,一等就是一年。“好在家里也没给我经济上的压力,一门心思咬着牙等。”
宋佳等到了《闯关东》。看到剧本,她特别喜欢。“在学校时,老师教我们挑戏,经历越坎坷的越好。”试戏时,导演要宋佳提供以往作品的片花。她将片花带去,导演坐在前面看,她坐在后面看。看到《好奇害死猫》的片段,她在后面哭得噼里啪啦。导演回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后来他告诉宋佳,那一刻宋佳打动了他。
《闯关东》拍摄时辗转了十多个城市。在很多城市里,没电视,没热水,好多天没洗澡,进了房间就没手机信号,拍完戏回去往往已经是凌晨4点钟,酒店漆黑一片。这样的生活,宋佳坚持了5个月。原来并没有定她演鲜儿,因为导演觉得这个角色太苦,得特别能吃苦才行。但宋佳让他相信,这个白净如花的姑娘,有老竹子一样坚韧的心。
很多外景在冬天的东北拍摄。宋佳饰演的鲜儿要在冰天雪地里跑,在冰河里蹚着过。拍完再说起这段苦日子,宋佳却忆不出苦。“我有在河上撑竹筏的戏,每天拍戏的时候都想着要把护照带在身上,因为河那边就是俄罗斯,我怕漂过去没护照就回不来。每天脑袋里都在想这些稀奇古怪的事儿。”外景地偏僻,每天的午饭要从一小时车程外的地方送过来。为了能保持饭菜温度,每日的伙食都是猪肉炖粉条。身边的大老爷们儿都大口吃得香,身为“二当家”的宋佳也不甘示弱,于是每次吃饭都是一片吸溜吸溜的粉条声。
这部在央视播出的大戏让很多普通人认识了宋佳。一次宋佳逛超市,遇到两个老太太一边挑选商品,一边讨论回家看电视去。转身见到宋佳,她们当即大声叫出来:“鲜儿!”那一刻,宋佳特别开心:“如果说演员有什么时刻感觉到幸福,那就是你的角色被观众认可的时候。”
演完《闯关东》,宋佳觉得,很多苦戏找她都是小意思,苦过了。《悬崖》里,顾秋妍握着手榴弹冻得通红的手让观众心疼。2011年底,霍建起找到宋佳拍《萧红》。也是在冬天,还在东北拍摄,同组饰演萧军的黄觉,每天要在身上贴满暖宝宝才敢出门,而宋佳演的萧红,有大着肚子在大雨中跌倒等各色愁苦戏码。拍这些戏,宋佳一声没吭,然而拍内心戏,她却哭成了泪人。
那是临近萧红生命尾声的一场戏。很多男人都在她的生命中一去不回,虚弱的萧红坐在床上,想要点起一根烟,却没有火柴。身边的男孩起身出门帮她买火。等了很久,男孩还是没有回来,萧红突然明白,他也和其他男人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自己。她叼着那根始终没有燃着的烟,看了一眼窗外,像小孩子一般哭了。
哭着哭着,宋佳觉得自己止不住了。拍了很久,导演也没有喊停。“我知道自己有点失控了。正好坐在床上,我就把被子蒙在头上,钻在被子里哭。我当时心想,爱谁谁,我今天这口气一定得顺了,不能憋死。”现场近一百位工作人员,都静悄悄没有出声。过了一会儿,宋佳听见一阵轻轻的脚步,有人过来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她。“我掀起被子一看,是霍建起导演。”
萧红也是东北人,读初中时,宋佳每天都要从萧红中学门前经过。关于这位女作家的许多故事与传说,是宋佳童年回忆的一部分。拍《萧红》时,宋佳31岁。萧红也只在人间度过了31年动荡的生命。种种际遇让宋佳觉得自己与这个角色有缘。这个一生悲苦的女作家,也成为宋佳迄今为止最投入也最折磨的一个角色。
“演萧红确实压力特别大,不是外界的,而是我自己给我自己的。”电影拍摄整整100天,讲述了女作家一生的故事。“在有限的时间与空间里,要把事情做到极致。”
后来宋佳看到了波兰斯基的新片《杀戮》。朱迪·福斯特、约翰·C·赖利、凯特·温丝莱特、克里斯托弗·沃尔兹四个大牌演两对夫妇。两家孩子在学校打架,温丝莱特夫妇登门道歉,故事就在客厅里展开。四个人交谈、争吵,不仅不乏味,还带出了婚姻、教育、社会的种种问题。这让宋佳学习到,如何在“有限的时间与空间中”发挥极致。
“我的纠结全都留给角色。而我自己简简单单,不要复杂,我是那种‘今儿吃什么,你们定’的人。” 皮革上衣、长裤、金色高跟鞋 Céline
走心的神经病
2012年5月,《萧红》的首映上,宋佳又一次看着自己演的电影哭到失控。首映礼的邀请函,宋佳也舍不得扔,小心翼翼收藏起来,作为这段时光的纪念。这100天并不长,却让宋佳觉得“虐”。她曾在微博上写道:“愤怒出诗人,精神错乱出演员。”而她就是那个演戏总“走心”的神经病。
带着电影《萧红》去参加亚太电影节,一些评审跟宋佳说,看了这部电影,才知道萧红这个人,才了解了她的故事,这让宋佳觉得,这100天“虐心”虐得值得。“这是我们面对一个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人物能做的事情,唤起人们对这个角色的注意,而不是讲述你作为一个演员怎么样。”
演过女土匪、女特务、洗头妹、女作家,宋佳的角色跨度之大,让人咋舌。演完《好奇害死猫》,媒体纷纷把“性感”的标签贴在她身上,笑坏了她身边的朋友。宋佳自己也笑:“说我性感,说我这、那,评论摇摆不定,都是被我的角色迷惑了。”
宋佳演过的女人,没有平平淡淡的,她自己也承认,喜欢“复杂、拧巴、纠结、撕心裂肺的戏”。也因为这个原因,她不怎么演时装戏,觉得时装戏大多数轻飘飘的,和当年自己演的那些小花旦没什么两样。
她喜欢《悬崖》里顾秋妍那样的角色,内心波涛汹涌,外表不动声色,内敛、压抑。这个不太招人待见的女特务在演绎时也充满了挑战,宋佳精心计算着这个人物所需要的情绪和表现。
“演戏不是感性,不是失控,这个事情必须想清楚。要想清楚一个度。这是我越来越多的要求。我认为最重要的是准确,不是你说这样演也行,那样演也行,一定是有一个准确的演法的。”她欣赏很多外国演员,表演就像用尺子量出来一样精确。
相比顾秋妍这样的角色,简宁就要轻松得多。《小儿难养》里的这个年轻妈妈,是人们所谓的“时尚辣妈”,但宋佳对这种说法颇不以为然。“这词儿挺没劲的,摆个Pose,抱个孩子,牵一条狗就辣了吗?我觉得都特表面,我对角色还是希望往深了走,比如刚当妈妈后肯定会焦虑,甚至是焦头烂额,不只是轻松、好玩和时髦。”
在她演过的角色里,她欣赏的是《那样芬芳》里的荣芬芳。她喜欢她的“不抱怨”。“我在微博里总是看到抱怨、谩骂。在网络世界这么做很容易,写完了也不用负责任。我喜欢芬芳,就是因为她不抱怨。”在这一点上,宋佳找到了自己与这个平凡苦命角色的共通之处。“在观念上我有芬芳面对生活的态度,但没她内心强大。我也不爱抱怨,我就觉得没劲!抱怨和谩骂不是战斗,有本事改变吧!”
我是什么并不重要
在众多角色之间,宋佳都寻找着与角色“交心”的一面。然而,与“复杂、拧巴、纠结、撕心裂肺的”角色相比,角色背后的宋佳显得异常简单。
她谈不上性感。作为一个冰天雪地里长大的女孩,她没有一丝扭捏的神色。她的声音沙哑,说话带劲,讲到高兴处手舞足蹈。即便踩着10厘米高跟鞋出现在红毯上,她也大步流星、不带拖沓。她的衣服以黑、白、灰为主,没什么彩色,家里也几乎全是白色。她穿件白衬衫、梳着马尾就上电视节目。为了拍电视剧《九年》,她翻出了大三时候的格子衬衫。
“我的纠结全都留给角色。而我自己简简单单,不要复杂,我是那种‘今儿吃什么,你们定’的人。”
曾有时尚杂志采访宋佳,问她的护肤秘笈,宋佳愣了一会儿,说那就是不洗脸吧。屏幕之下的宋佳是个“宅女”,不洗脸也不是假话。“我经常也不洗脸,戴个帽子就出门了。”虽然在影视圈摸爬滚打多年,宋佳却几乎没什么绯闻。时常被狗仔队拍到一同出行的神秘高大男人,是她的爸爸。
“现在每次我一部戏杀青,我父母都会比我提前一天来到北京,等我回来。”父亲还总和宋佳聊角色,而母亲则多说一些细节问题。“比如说她会说我这个角色穿衣服不好看什么的。”和普通女孩一样,宋佳享受着父母的关爱和简单的亲情。演过《大女当嫁》的她,也时常被母亲追问感情,但一般是“说起来就被我带过去了”。
拍《萧红》时,宋佳就在哈尔滨,却一直没有回家。因为她习惯一切都有条不紊、不慌不忙。“我晚上要准备第二天的戏,习惯早早到片场,怕别人等我,所以就等拍完了,再安安心心回家。”
宋佳视片场为战场,战斗没有结束,不轻易松懈。宋佳很喜欢老戏骨梅丽尔·斯特里普。斯特里普曾说过:“我并不排斥红地毯或做采访,我很尊重这些。但如果我永远光鲜亮丽地出现在各种场合,我如何让你相信我的那些角色?”
宋佳记住这句话,也这么做着。可能前一天晚上,宋佳还穿着国际大牌的衣服走红毯,第二天,她就换上了大棉袄,在冰天雪地里继续吃着猪肉炖粉条搞“艺术创作”。有人拿这种对比打趣,宋佳不但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有些骄傲。“演员的战场在片场,总要以作品论英雄。”她并不夸大自己在作品中的作用。“一个艺术作品要有导演、编剧方方面面,演员只是一个工具。在我们这个时代,这个社会,演员没那么了不起。演员就是一种工作。”但她希望,通过她的表演,能为作品增加“一些感受,一些精神上的东西”,让观众看了能够静下心想一想。“我希望我只是得到作品,至于我是什么,你爱怎么想怎么想,这些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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